孔子曾主张富而后教。富而后助教,对本人是智举,对他人是美事。若能完善捐款兴学的免税规则,更是以善意鼓励善举。
古时候的管子曾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若宽泛些理解,则人的物质生活基本丰裕之后,便多些精神方面的思考和追求,确是常情。且吃穿住等物质层面生活品质的提高,总是有限度的。我的猜想,百万富翁和千万富翁之间,或者还有些实质的差别;千万富翁和亿万富翁之间,物质层面的提高就有限。《世说新语》里面所说的斗富,大多已超越了人身的物质享受,而进入争名的层次了。的确,衣食住之外,名声是人的一个重要追求。过去老百姓即使衣食不足,也要尽力顾全面子,遑论温饱之后。小到十里之内的社交圈子,大到跨国的世界,终至超时代的历史记忆,很多人一生都在为争名而辛苦。而声名之最著者,莫过于青史留名。
中国古人对此的认识很透彻,能把人的各种追求和所得进行区分:权力以外,读书人更多得名,而商人则实际获利。读书人即使做官,也很少有所谓厚禄;商人虽长期被压抑,却并不怎么影响其致富。后来发明的捐官(多是虚衔而非实授),主要便是让那些有钱人分享读书人做官后的某些风光。然而正因是虚衔,那效用主要在当代。而清代扬州盐商马曰管、马曰璐兄弟,则进入了正式的史册。
曾任高官的学者阮元,看出了其中的关键。他特别指出:马氏兄弟在扬州盐商中并非最富,其资产逊于他氏,而卒能名闻九重,交满天下,则稽古能文之效也。而很多资产超过他们的盐商,后来则默默无闻,无人能举其姓氏。
外国的商人颇谙此中道理,且知道自身稽古能文并不容易,故往往捐巨款予大学,同样可以留名,并与受捐机构一样长久。以家族之名冠于讲座者,尤胜于冠名于建筑。因建筑的寿命有限,范围也不能超出受捐机构,而讲座则可能随荣膺此名衔的稽古能文之士而声名远播,在时空两面都可能走得更远。且大多数讲座所费金额还少于建筑,在商言商,性价比也更优。
商界本有所谓借壳上市之说,捐款兴学,就是一种借学留名的智举。或因现代大学系统在中国确立甚晚,海峡两岸富人皆较少注意及此。倒是曾为殖民地的香港,颇有人能借鉴西方这一传统。如今大陆稍微像话一点的高校,都有至少一座以邵逸夫命名的建筑(甚至新加坡大学也有)。而胡应湘讲座,更已进入美国的常春藤大学之中了。
今日社会之中,商界的名誉或已超过学界,不一定要借学留名。惟捐钱还可展现自己服膺的观念,推动自己所关注的事业。我知道各地都有些相对富有的人在默默赞助着一些文化讲座,有的已持续数年,而无意在媒体扬名。惟有时象征性的大举动,可收到超付出的效果。1991年耶鲁大学文理学院院长卡根发表了一篇简短的演说,强调西方文化的中心地位和学习西方文明史的重要性,立刻召来德州石油富商一笔2000万美元的捐款,用以在耶鲁大学设立11个西方文明史的讲座教授席位。此事当时引起广泛关注,其影响和意义,当然就不限于一所大学的讲座了。
近年中国出现了所谓的国学热,所热的国学虽颇具异彩,非早年讲国学者所熟知,然此关注若持续下去,不排除已经异化的国学可以有所回归。如今对国学有兴趣的富人也不少,大学各类国学班中常见其身影。但一举捐出巨款以振兴国学的,似尚少见。这当然不是说他们对国学取叶公好龙的态度,主要还是我们缺乏类似捐款兴学的传统。
其实国学的核心,就是我们常说的历史文化。在变动剧烈的时代,人们总是越来越关注自己的文化渊源,以明确我是谁的认同。学术社会的构建,主要靠民间力量,这是中国长期的好传统。清代江南的学术发达,与各类民间资助有直接的关系。当时盐商多资助刻书,今日事业有成者不妨捐款办学术刊物,尤其是与文化认同息息相关的史学刊物。
过去孔子曾主张,对人民要富而后教。若富而后助教,对本人言是智举,对他人言是美事,又何乐而不为。我更希望我们也学学西方,对捐款兴学制订出更明晰的免税规则,以善意鼓励善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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