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5000年,美国历史200多年。在历史学者牛大勇看来,“我们(的历史遗迹)呢,我敢说,我们没有美国保存的多”
美国总统亚伯拉罕·林肯,维护了美国的统一,废除奴隶制度。但美国南部内战纪念馆,及美国南方人对南北战争的认知,往往与北方人大相径庭。这并没有妨碍美国在内战后实现民族和解和国家统一。
教育目标:重在质疑探索
十多年前我曾两度作为访问学者,在美国有较长的时间旁听大学的课程。当时感觉中美教育目标最大的不同在于,中国重在由教师给学生灌输比较完整而系统的“基础知识”,美国重在培养学生获取知识、挑战知识和创造知识的“基本能力”。哈佛大学本科教育奉行的宗旨是一句名言:The one real object of education is to have a man in the condition of continually asking questions. 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最明显的标志是什么?中国人可能认为,是具有某一专业的系统而全面的知识。但美国人会认为,是善于思索,能独创新知。
因此,中国的大学本科,要求学生四年间的总学分达到150—170学分之多,其中“专业课”学分往往要达到120—140学分。每门课几乎都是由老师把自己认为系统而全面的知识尽量滴水不漏地灌输给学生。最好的学生就是善于记住这些知识的人。而“有能力”的学生,一学期竟然能选修10多门这样的课程,还门门都能考高分。美国大学的本科,以哈佛大学的文理学院为例,要求学生四年间修满32门课,不满100学分,平均每学期4门课即可。其中本人主修的“专业课”只占不到一半的总学分。但每一门课,都会要求学生在听讲之外,每周要阅读相关资料200多页,要分成小班(session)讨论交流研读之心得。每学期要写好几篇研究报告(papers)。对于中国去的留学生来说,要想每学期选修4门这种课,还都能取得好成绩,实属难能可贵了。但从中国教育的标准去看,美国大学生的“基础知识”,可谓残缺不全。
教学方法:注重激发不同思路
以我旁听过的哈佛著名政治学家裴宜理(Elizabeth Parry)教授的课为例,讲的是从民国到“文革”时期的中国政治,特别是政府与民众运动的互动。我满怀希望从课上学到她关于这段历史的系统知识,不料一堂课下来,讲的全是各家学者关于这一问题的不同认识。我一头雾水,不知谁“对”谁“错”?老师自己的倾向与看法是什么?我期待的那种“系统的知识”落了空,但我了解到了那些最有代表性的前沿学者对这个问题的不同认识,裴宜理自己却似乎从课上消失了。
美国教学方法的另一个特点是鼓励学生积极提问。有的老师讲课,简直就是不断地向学生发问。更多的老师,则是鼓励学生在听讲时随时发问。一般说来,每堂课的最后一小段时间,总是用来让学生提问的。
美国教学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在课堂上或小班讨论中,要让学生畅所欲言地来讲自己对问题的思考和认识,同学之间、师生之间当场展开讨论甚至相互辩难。学生向既有的知识体系及老师讲的知识发起挑战的另一个重要途径是研读报告(或称“作业”)。美国大牌学者坦承他们愿意教书的一个原因,就是能从青年学生那里得到进一步深入思考和研究问题的启迪。我听到不止一个老师在向人表达他对某一学生的赞赏时这样说:“这个学生教给我的知识比我教给他的还多”。而老师对学生最低的评价则是:“这个学生没有给我任何新的知识”。
美国的历史教学方法,是千方百计培养能够自主获取知识、挑战知识、创造知识的人。中国的老师则会尽其所能,努力灌输给学生一套教师自认为是最完整的知识,让学生们记诵于心。这都是由“上面”或教师整理好的知识体系,学好这一套就有了今后工作和做人的基础。
按说已经有这么多“海归”回国任教,这种教学理念和方式应该在中国的大学中生根开花了。但实际上却艰难在中国实行。首先,学生在学分压力下每学期必须选修很多课,少则10门,多则20门,谁会为一门课花这么大力量去读资料、想问题、讨论研究呢?其次,大多数老师还是按习惯了的老模式教,学生对这样的课业比较能胜任愉快,谁会来选你那么难的课呢?所以,我们最多只能在一些教学细节方面作点调整罢了。
教学资料:历史认知不搞统编教材
据我所知,美国在许多学科中,没有中国这样的“统编教材”。历史教学也是如此。政府对学术思想和大学教育基本是不管的,办学自主权在学校。学者们编不编教材是自己的事。会有人就某一段历史写出“适合大学生读的书”一类。但是没有任何人胆敢声称他写的书应该被全国大学统一采用。美国人喜欢追求与众不同的东西。你写的内容如果是别人没写过的,这才有出书的价值。编写出好的学生读物,可以很有名,但要赢得学术声誉,要让学术界承认是名家,则要凭学术研究专著。这和中国比较注重编大学教材的风气,很不一样。美国学者如果把学术专著写得深入浅出,观点鲜明而文笔生动,就会被各校的同行教授们选为自己有关课程的“reference book”或“source book”(参考资料)。在同一历史问题上,诸多见解独到的学术专著都会被教师们择其若干章节,列入教学参考文献的目录。举例来说,一门讲美国独立战争的课,给学生开列的参考文献目录,会是教师精心选择的代表不同观点的那些书籍。可能这节课老师要求学生看的是某书的第二章,下节课又要学生看另外一书的第三章。
让学生自己动手去选择参考文献写作业,是从小学就开始的训练。我曾免费寄居在一个美国华人家里,交换条件是免费送他们的孩子上下学。我以为孩子放学就领回家,我就可以好好读自己的书了。没想到有一天这孩子出了校门就拉着我去社区图书馆,说是老师要他们查资料写东西。她在图书馆里到处查书看,我却无聊地熬时间,因为这种社区图书馆没有任何对我专业研究有用的书。但我体会到,哪怕在小学,教学也不是单纯灌输现成的知识,而是引导孩子们自己去广泛涉猎不同的知识来源。
还有一次在艾森豪威尔的故乡,我被好客的市长带去参观一个小学,给一个班的小学生们随便讲几句话。然后老师就问大家有什么问题。马上,全班30多个孩子中就举起一片手臂。我随便点了一个小孩子,她放下手,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问题”。可见,在美国孩子的心目中,只要敢提问题,才是“好孩子”。哪怕问题还没想出来,也要先让“外宾”、老师和同学们看到自己是个“好孩子”。在中国,恐怕乖乖听大人话的才是“好孩子”。
仔细观察,美国政府表面上避免对学术和教育的直接“干涉”,其实干预得很巧妙而隐蔽。1992年,刚好是苏联解体不久,独联体各国兀现。美国政府马上向一些大学拨款,鼓励它们设立相应的研究所,并在这方面设立一些奖学金,资助年青学生们去这些国家学习研究其独特的历史文化和现实问题。例如阿塞拜疆吧,可能过去没有美国人专门研究她。但这么一来,以前对“俄国—苏联”的“中亚区域”有研究基础的人,就会转到新生的阿塞拜疆共和国去做更具体深入的研究了。就这样,一批年轻的独联体各国问题专家很快产生了。他们成为这一新领域的教师,或者成了美国政府有关“智库”的一员。美国政府干预学术的另一方式是政府各部门的研究人员甚至中下层主管们积极参与大学和独立学术研究所的有关学术活动,与相关学者们保持着密切的关系。有时也定点定向地资助一些大学机构和研究所开展项目研究和学术研讨会,分享学术界的研究成果。
考试:没有标准答案
就我感知,美国在历史教学上,不追求“统一思想”、“统一认识”。被普遍接受并沿用了多少年的思想,都可以被质疑、被挑战、被改进。对历史上各种问题的认识,也不承认有所谓的“标准答案”。他们崇尚的价值是“make something different。这也是他们评价一个优秀学人的标准。1993年,我在华盛顿的威尔逊国际学术中心做访问学者,办公室被安排在乔治·华盛顿大学图书馆7层,距白宫约200码之遥。某日,该校教授艾略特(Eliot)敲门请我去旁边的教室参加一个聚会。一进去,我才知道原来是他和学生们纪念十月革命的会。你想想,1993年是什么时候?东欧巨变,苏联解体,社会主义跌入最低潮。但是二、三十个美国学生和他们的老师,个个身着红T恤,上面印着列宁像,在“美帝国主义”的心脏,一个距白宫这么近的地方,做这么反体制反主流的活动,还完全合法。艾略特和另一教授都在会上讲了十月革命对人类社会的推动意义和列宁思想的价值。
有这么个背景,也就晓得了,为什么他们的历史考试一般没有标准答案,只是出几个问题供学生选作。老师的判分尺度往往不是简单的“正确”和“错误”,而是对基本史实的了解程度,对相关文献的涉猎与理解,对问题的分析深度,答题中所体现的思辨力和研究方法等等。比如南北战争这个问题,在中国人看来:北方当然是正义的,废除奴隶制,维护国家统一嘛。这是个标准答案。可是在美国学术界,并不认为就这么简单地把这个问题认识到这个地步就可以了,而是不断地在探讨更深刻的问题。不同的历史认知总是存在的。你去美国南部,听南方人讲那段历史,参观那里的内战纪念馆,就会发现他们有不同的历史认知。但这并没有妨碍美国在内战后实现了民族和解和国家统一。要是以为这种学术分歧还可能导致现在的美国再次闹出个南北分裂,那简直太可笑了。
公共史学:国民的素质教育
美国很重视对公众的历史教育,比中国在这方面做得事情多。美国国家电视有两个频道:历史频道和传记频道。每年赔钱,也极少广告,就是整天不停地播放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专题片。美国人尤其是知识界很爱看这些频道。
它建国的历史不算长,但是文物史迹保存完善,博物馆纪念馆遍布全国:断壁残垣,破门烂瓦,著名战场,重大会址,奴隶屋,自由钟。仅以波士顿为例,“五月花号”船身、殖民者聚居区、独立战争打响第一枪的田野、民兵的小房、报信人的故居和信息传递路线……。遗址比比皆是,文物历历在目。市中心高楼大厦之下,突现一所独立小房,那是殖民地初期议会的旧址。市内有一个划在地上的红色游览线,沿线游览一遍,著名史迹尽收眼底,令人仿佛置身历史现场。游者从孩子到老人,美国人、“外国”人都有,这岂不是一种很好的历史教育!在首都华盛顿,国家的所有博物馆都是免费对公众开放的。
我们呢,就历史的长度比较而论,史迹文物的保护比美国是逊色得多了。
美国的大学一般都有一个博物馆。象哈佛这类历史悠久的大学,博物馆还好几个呢。我在波士顿住了一年半,还没搞清楚该地区有多少个博物馆。中国呢,北大有一个博物馆,还是美国基金会出钱盖的。我们堂堂的一个文明古国啊,博物馆的数量和质量却比不上美国。
我们从小学到高中,都在一遍遍地教历史。这方面是比美国人还重视,但历史教育不能只停留在教科书上,要普及在社会大课堂上。以抗日战争为例,中日两国从政府到国民,对这段历史的认知有如此之大的差距。如果当时我们象有些国家有些民族做到的那样,把当年日本侵略中国的战争遗址一一保存下来:大屠杀的万人坑,“扫荡”、“三光”、“清乡”等反人类罪行的现场,细菌战的实验室,虐待战俘和平民的集中营,都保存完好,铁证如山,世界瞩目,日本方面还有什么好说的?再去看看日本人是怎么保存他们的“战争遗址”、遗物和更普遍意义上的“文化财”吧。我们应该怎么办,难道还不清楚吗?
美国历史频道
美国历史频道(The History Channel)以20种语言为70个国家、超过两亿观众提供节目,是全球惟一全天候播放历史节目的国际电视频道,也是世界上收视率最高的主题频道,被誉为“世界上详尽生动的影音历史博物馆”。
人们曾经送了历史频道一个极具嘲讽的绰号——“希特勒频道”。原因在于历史频道充斥了二战题材的节目,而希特勒又是这些题材的主角。
历史频道重现过诺曼底登陆,回顾过百年历史的恐怖主义,在畅销书《达芬奇密码》风靡时期针对圣经谜团作出解读。
2005年10月,历史频道曾经远道而来到中国河南焦作拍摄历史纪实片《秦始皇》。该片在一个月内就杀青,但再现的史实相当宏大,包括平息吕不韦、焚书坑儒、荆轲刺秦、统一货币、修筑长城等众多历史细节。2007年4月4月30日晚上八点,中国纪录片《长征》登陆历史频道,这是中国纪录片第一次走进美国主流频道。该片一共用了一年半的时间拍摄和制作,为了增强客观性,剧组在中、英、美三国实地拍摄。
一部新的纪录片于美国东西部时间5月28日晚9时在历史频道播出,它的名字叫《〈星球大战〉遗产大揭密》
这部2小时的纪录片探索了30年来《星球大战》一直冲击着人们神经的秘密。 该片访问了政治家、学者、记者和评论家,他们都表达了对《星球大战》历久不衰原因的看法,论证《星球大战》并不只是一部太空背景的动作冒险片:它引人注目地把权力、政治、原罪、灵性和救赎这些复杂的主题结合在了一起。
历史频道还设立了一个非盈利的基金,名叫《救我们的历史》,用来维护历史故迹和史前古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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